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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我不是谢见君。”,见云胡猛然瞪大了双眸,他赶忙接了一句,“我是,也不是,怎么说呢,我不是你相识的那个谢见君。”

    “我、我知道。”云胡震惊了片刻,小声嗫嚅道。

    谢见君先是一愣,继而眉心舒展开来,他心里暗忖道,这小哥儿虽说是胆小,但却是个聪明的,难怪这两日,他总觉得有束目光一直偷摸地打量自己,想来平日里朝暮相见,自然是能瞧出异样的。

    但如若不是云胡性子腼腆怯弱,村里人又忌讳他命格硬,鲜少同他来往,换成是别人,恐怕早就将此事吆喝得人尽皆知了,故而,谢见君在盘算以后的事情时,也有考虑到这层缘故,最终才决定将自己的事儿同云胡说道清楚。

    “那你、你是谁?你是怎么、怎么来这里的?”云胡结结巴巴问起。虽知道眼前之人并非他嫁于的夫君,可他竟奇异地没有感觉到有多么害怕,大抵是从未有人像谢见君这般,待他温温和和的,连说起话来都轻声慢语,让他禁不住想要亲近。

    谢见君有些意外,没成想云胡会主动问他,他倒也没得急着回答,寻了块矮石头坐下,月光穿透层层薄云,打落在院子里,银辉倾泻,映照在他的脸颊上,闪着轻柔的光。他神思沉了沉,片刻,才开口说道,

    “我本名也叫谢见君,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。大概是因为发生了车祸的缘故吧,才来到你们这里。”他如是说道,说起自己怎么来的,他声音立时低沉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车祸?是马车吗? ”云胡壮着胆子追问起来。

    “也算是吧,去给我弟弟过生辰的路上,同别的车相撞,醒来,便到了这儿。”谢见君低声喃喃,他的声音很轻,犹如尘世间缥缈的浮萍,朦朦胧胧浸着一丝空灵。

    “那你弟弟、肯定、肯定很难过。”云胡有些惋惜,他能看得出来,眼前的这个谢见君必然生在一个很好的人家,才能将养出如此温柔澹静的性子,不像他,胆小不成大事。

    “是吧,他是我照看长大的,我们二人关系一向很亲密。”,想起自己弟弟,谢见君勉强扯了扯嘴角,心头冒起丝丝拉拉的酸涩。本该是见宁一年中最是高兴的日子,这恐怕以后都要让他难过了,不过好在,见宁已经成年,爸妈可以托付于他,有他在身边,只希望爸妈不要对他的离世太过于痛苦。

    气氛骤然沉重下来,二人对立而坐,一时无话。

    远处后山林子里传来不明野兽的嘶吼声,云胡犹如惊弓之鸟,吓得瘫软在地上,一连打了个好几个寒颤,有狼!后山野林子里有狼!他不能去后山了!前些年,村里就有小孩在夜里被野狼叼走了,人找到的时候,肚子里都被掏空了!他若是去后山,也会没命的。

    谢见君被野兽的嘶吼声惊得陡然回神,他往后山方向张望了两眼,这古时山林间有猛兽出没是常有的事儿,但他不晓得,明明离得这么远,云胡为何看起来如此害怕,好似失了魂魄。

    他理了理思绪,继续开口道,“云胡,我同你说这些,其实是有事儿要请你帮忙 。”

    云胡嘴张得似是能吞下一个鸡蛋,他手指指自己,满脸写着不可置信。

    谢见君被他这副憨态逗笑,抿了抿嘴,“你也知道,我身份特殊,原来的谢见君是个小傻子,乍然这性情大变,肯定会惹人生疑,万一被人瞧出什么来,也是个麻烦事儿,我想请你帮我把身份圆过去。

    你此番帮了我,之后你若是想要离开,我便寻里长给你立一份和离书,放你走,若是想要暂时留下,咱们就以兄弟相称,搭伙过日子,可好?”

    云胡脑袋懵懵的,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谢见君的话,他讷讷地点点头,想着眼前这人,即便是来借尸还魂的野鬼,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鬼。那晚,他在灵堂里给芸娘守灵时,他还来给自己盖衣服呢,只不过那会儿他困极了,只隐隐约约看清来人是谁,便糊里糊涂地睡过去了,想来,那个时候,他看到的人就是现在的他。

    而且,谢见君说了,不会赶他走,他不用担心自己无处可去,更不用惧怕要被娘打死了。云胡心里隐隐轻快了些,但他不敢表现得太高兴,故而,只小声地试探着问起,

    “你、你能让我、让我吃饱饭吗?我吃的一点、一点都不多,以后也可以、少吃些。”

    谢见君看着他瘦弱的小身板和遮掩在衣服下还未消去的青紫痕迹,当下心里一软,下意识想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,刚一抬手,云胡立时缩起脖子,紧闭着眼,身子战栗不止,谢见君当是以为他害怕自己,便不动声色地收回手,轻笑道,

    “行,多吃一点也没有关系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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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入夜,

    歇下两天的疲惫,加之压在心头的心事儿有了进展,谢见君终于能宽下心来,好好地睡上一觉了。

    不等他睡熟,隐隐有呜咽声入耳。

    他打了个激灵,蓦然睁开眼,满崽躺在自己的臂弯里,睡得正熟。

    不是满崽,那就是....

    他扭身往炕头另一侧望去,漆黑的夜幕下,薄被包裹起来的一小团此时正微微地颤动着,凑近能听到很轻的极力压抑着的泣声。

    “云胡?”他伸手轻拍拍那一小团,可谁知,薄被下的人抖得愈发厉害了。

    他将蒙盖住脑袋的被子扯开一个角,细瞧云胡瑟缩在薄被下,艾艾戚戚地小声哭着,眼睛红红的,连面颊都染上了一层潮湿的潮/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