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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大家认为应当‘仁’还是‘不仁’,今日便分为两派来谈辩。”

    学生们迅速地交换位置,往自己支持的观点处走。

    看得出这夫子肯定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。

    贝婧初迷茫地站在座位上,左看看右看看。

    “殿下为何不去?”

    “先生,我......我也不清楚自己的观点是什么。”

    夫子并不责难:“无妨,人皆有茫然之时,进学本就是授业解惑之用。”

    “殿下既然不解,便跟在老夫身边,一起看他们玄谈吧。”

    下边的熟人里,最醒目的就是雷念儿和贝钤,站到了“不仁”一派。

    周欢酒站到了“仁”的一派。

    两边谁也不服谁,各有论点,讨论得很激烈。

    但也有人被说服,产生动摇,当场投身敌营。

    学堂比街头小巷还热闹,充斥着学生们的活力朝气。

    夫子看着下方的一切,带着超然的和蔼淡然。就像一只老鹰,看着巢穴里的幼鸟们叽叽喳喳。

    贝婧初问他:“先生,您的观点是什么呢?”

    夫子轻笑一声:“站在什么样的位置,就有不同的观点。”

    “殿下有没有发现,支持‘仁’的学生,都是站在了百姓的立场上?”

    “这没有错。”

    “谁不是世间的芸芸众生?”

    “但这里不仁的,是天地,是圣人。”

    “天地很好理解,但殿下知道圣人是什么吗?”

    圣人?

    贝婧初调出了自己脑子里的一些常识,但总觉得没这么简单。

    她不确定地问:“是古来先贤?”

    先生赞叹道:“古来先贤,自然也称圣人。”

    “但殿下似乎忘记了,现在活着的也有圣人,且只有一个人可称作圣人。”

    “谁啊?”

    “您的父亲,当朝的帝王。”

    “帝王也被称作圣人,只是我们甚少这般唤之。”

    “若为帝王,观天下百姓,自然就不能如常人那般。”

    “那要哪般?”

    对于贝婧初的许多为什么,夫子没有一点不难烦,他问道:“殿下似乎还未读过史书?”

    贝婧初点头。

    “你日后读史书的时候,或许会发现,评价一个君王的成功与否,不是看他多么的仁德、善良、慈和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看他是不是品行无暇,有没有做过坏事。”

    “看的,是他在位期间,领土扩张了多少?”

    “人口户籍增加了多少?”

    “国家繁荣了多少?”

    “您说,像不像牧场主?”

    “看他的财富,就看他圈养的土地扩大了多少?”

    “饲料丰美了多少?”

    “养的肥羊又多了几只?”

    第125章 渣男反派

    贝婧初知道,自己的表情一定十分奇怪。

    她......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论调。

    贝婧初还记得,从前阿耶要株连杨采女全族的时候。

    她曾想过,那些族人什么都没有做,却好好的被牵连了,未免太冤。

    而阿耶这样做,就显得过于残暴,对那些无辜却被罚的人不公平。

    他们或许十五六岁,正准备考取功名大展宏图。

    或许正当年华,想要嫁给心仪的人,洞房花烛。

    或许刚刚生下孩子,迎来新生,为人父母,对未来充满美好的期待。

    却要被卷入高位者的争斗,后半生尽皆断送。

    她心有不忍。

    【原来,在为帝者的心里,那些人,或许和刍狗没什么两样。】

    【他们的喜怒哀乐、悲欢离合根本不重要。】

    【而他们的死,却可以震慑他人,这就够了,这是他们的命带来的作用。】

    下方的雷念儿三人不约而同地朝台上看去。

    贝钤微微歪头,有一瞬间疑惑的样子,随后便恢复了寻常。

    雷念儿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担忧,但也很快收敛了回去。

    而周欢酒就是纯懵逼了。

    公主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?

    夫子继续说着:“这只是老夫的一点拙见,殿下若觉得不对,也是自然的。”

    “毕竟人的经历不同,所理解的圣人言自然也不相同。”

    这节课的获益太多了,贝婧初觉得自己都不够聪明了。

    她有点缓不过来。

    她总觉得,生命的价值都是珍贵的,该得到敬畏。

    午时散学,贝钤三个都围了上来。

    “表妹,你状态似乎不对劲?”

    被人关心,贝婧初立马就有了倾诉的欲望。

    但一看面前的三小只。

    【也就贝钤八九岁了,看上去成熟一点。】

    【但也是小孩子。】

    【说给他们,他们也不懂吧,算了。】

    贝钤:可恶,被小瞧了。

    但是贝婧初打定了主意不想说,心里也没再想,任他们如何手段也套不出话。

    小小的孩子怀着满腹的心事回家吃饭去了。

    回宣室殿的时候,她还是明显神游的样子。

    阿耶担心地低声询问:“怎么了?难道中堂有人敢欺负你?”

    贝婧初连忙摇头:“没人敢欺负我。”

    她总觉得自己这个头要是摇慢一点,中堂的那群学生就完了。